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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金智英”蜕变:八位女性,八个故事,写给“其实不快乐”的女人们

  • 来源:互联网
  • 时间:2023-08-29 10:08:07

“为了讲述其他女作家的优秀之处,我被随意拉出来比较、批评、讨论,我的小说被切成碎片随意解读。”韩国作家赵南柱的短篇小说《傲气》以小说家“我”的决心开始。一个因出版女权主义小说而备受网络暴力折磨的作者,决心起诉那些恶评者。对于赵南柱来说,这经历可能并不陌生。虽然她说小说情节并不完全来源于个人,但对于记得《82年生的金智英》引发的争议的读者来说,这看起来很像是赵南柱自己的故事。《傲气》收录于赵南柱的短篇小说集《我们共同书写》(韩文名),今年8月,小说集英文版正式发售,译名为《金小姐知道以及其他故事》。八个故事,八位女性,从2012年发表的《金小姐知道》到2021年发表的《初恋2020》,作品跨度近10年。通过这本小说集,可以看到赵南柱在10年间的一些思考和变化。


(资料图片)

△韩国作家赵南柱。

性别歧视在赵南柱出生之前便深深地影响着她的家庭。在母亲怀她的时候,父亲跟叔叔约定,如果这一胎生出来是个男孩,就过继给叔叔。当时叔叔家有五个女儿,婶婶刚怀上第六胎。这件事情很好地反映了20世纪70年代末的韩国社会:男孩比女孩重要,男人比女人重要。

几十年过去了,很难评价韩国的两性平等有了多大的进步,但至少这个社会开始正视性别议题,那些被隐藏在文化和传统背后的矛盾以惊人的速度浮上水面。在整个过程中,赵南柱是不可忽略的存在,也许有人对这个名字感到陌生,但相信很多人听说过她那本小说《82年生的金智英》。这部小说于2016年10月初版,两年间销量突破100万册,成为了韩国文学市场久违的畅销书。韩国文学翻译院数据显示,2016年至2020年在海外出版的韩国文学作品中,《82年生的金智英》最为畅销,10个语言版本在此期间共售出30万本以上。

小说的情节很简单。1982年出生的金智英在中产家庭长大,升学、求职、结婚生子,一路顺风顺水。她开朗、温和,却在某天突然出现了精神退化症状。故事以金智英的发病为起点,去追溯她的过去,也窥见了这个国家,在学校、在职场,以及日常生活各个领域无意识进行的性别区分和歧视。从小开始,金智英就认为这种性别倾斜是“理所当然和自然的”。赵南柱也曾像“金智英”一样,在成长的过程中没有把这种问题当作问题。她在首尔郊区出生长大,用她的话说“家庭情感和经济都不稳定”。她喜欢阅读,但当时很难找到公共图书馆,也没有钱买书,她会重复地读家里仅有的几本书,一遍又一遍地品味同样的故事。写作很早就开始了,赵南柱用日记记录她的生活和感受,并与同学们分享。她有一个年龄差距很大的哥哥,中间有姐姐。每当妈妈不在家的时候,年幼的两个女儿就会给爸爸和成年的哥哥做饭。她说,那种情况很自然。

△《82年生的金智英》英文版封面。

她在女子初中、女子高中、女子大学读书,这样的求学经历似乎为她抵挡了一部分性别歧视带来的不快。从梨花女子大学社会学系毕业后,赵南柱在《PD手册》《不满Zero》等实时节目中担任编剧。她注意到一些奇怪的现象,例如,每次用餐时,在桌子上放餐具永远都是女职员的份内之事。她也开始对自己提问,这是为什么?在职场中,她没有找到那个答案,在写完最后一份节目企划案十天后,赵南柱成为了一个全职主妇,她的孩子出生了。育儿过程中,她经历了焦虑和痛苦,她茫然地希望有一天能重回工作岗位上。虽然可以寻求娘家和婆家的帮助,但她不想剥削“另一个女性”(母亲或婆婆)。孩子开始上幼儿园后,赵南柱开始抽出时间写作。她用了两年时间完成了第一篇小说《侧耳倾听》,讽刺地描绘了电视台委托制作公司的悲欢,获得了第17届文学村小说奖;第二篇小说《为了小马内奇》也获得了黄山伐青年文学奖。即便如此,她并没有获得多少名气,她说自己当时“不是那种出版商会先联系并邀请写稿子的作家”。

从职员到主妇,作为社会边缘的全职妈妈生活,处理婆媳关系等等过程中,赵南柱的女性主义也在疯狂觉醒。“有一次我看到一篇评论说女权主义比IS(伊斯兰国)更危险,当时我非常关注对女性的歧视,于是产生了写成小说的想法。”她开始收集采访、文章和统计数据。她调查了在20世纪70年代后期到80年代初期登记最多的女孩名字。“智英”这个名字加上最常见的姓氏之一“金氏”,《82年生的金智英》就这样诞生了,她仅仅用了三个月就完成了这部小说。

△2018年国际妇女节,韩国女性在首尔街上抗议性别不平等问题。

小说以编年史展现了金智英的人生。1982年,在首尔出生,家里排行老二。把热腾腾的饭按照爸爸—弟弟—奶奶的顺序盛起来是理所当然的事情;如果进行班长选举,就一定会选出男生;开始生理期的女人应该感到羞愧;如果不能按时结婚你的价值就会被降低。小说以各种统计作后盾,讲述像呼吸一样自然、像灰尘一样无孔不入的女性歧视。比起小说性的叙事,以新闻报道、统计资料、学术论文、政府报告等为基础撰写的这部作品读起来更像是在看纪录片。作品的解读也更多地交给了女性主义学者,而不是文学评论家。有些人批评赵南柱的小说缺乏“艺术性”,对小说本身缺乏创造性和想象力感到惋惜。在与《金融时报》的对话中,赵南柱也提到,她的故事中没有“男性反派”。她没有刻意制造冲突感、紧张感。主人公身边的男性甚至要比现实中的普通人还要好,而这恰恰也让读者去思考为什么这些“看似无害”的行为让人感到痛苦。事实证明,平凡正是魔力的一部分,韩国甚至整个东亚的女性读者为这部“枯燥的小说”疯狂。金智英就存在于我们生活的这个社会,她的小说不是完全的虚构,而是通过正视女性的社会存在而形成的现实虚构。

如果说《82年生的金智英》是以1982年出生的女性为中心的叙事,那么《我们共同书写》则是重新解读从80岁老人到13岁小学生等不同年龄层女性所经历的生活经验,是金智英的扩展版,也是升级版。

△《金小姐知道以及其他故事》英文版封面。

收录作品中的《致贤男哥哥》是2017年11月女性作家联合出版的女权主义小说集中的作品。小说通过女主写给男友的分手信,回溯了两人交往十年来,煤气灯效应启动的方式,尖锐地揭露了恋人之间存在的权力和暴力问题。韩国犯罪学研究所2017年的一项研究显示,五分之四的男性在约会时虐待他们的女朋友。《极光之夜》则是婆婆和儿媳的加拿大旅行记。当丈夫去世后,婆媳关系被重新定义,从父权制下垂直的上下关系转变为平等关系,表现出了女性友情的更多可能性。《梅花树下》讲述的则是老年女性的故事,大半辈子顶着“末女”这个名字生活的女主,在丈夫的葬礼结束后正式改名为“东柱”。赵南柱以犀利的文笔描写了煤气灯效应、非法拍摄、女性老年生活、女权主义内的世代矛盾等其间与女性生活相关的话题,记录了女性从童年到老年所面临的挑战和不公正。

有人说,赵南柱的书中缺乏欢乐,令人不安,韩国女性真的不快乐? 对此,她回应说,她并没有打算创造一个“特别不快乐”的角色,如果仔细观察,会发现比起男性,韩国女性更容易在一些小事中获得幸福感。她想做的是,揭露外界或女性自身认为的“那种幸福”显然是虚构的——你是一个被父母爱着的快乐女孩,你是一个快乐的年轻女人,生活上被一个男人保护着,在职场则有男性员工照顾你。你是一个快乐的母亲,因为你养育了和你一样的漂亮孩子。“外面的世界一直告诉你,你的生活很好。这听起来算不上痛苦,但绝对也不是真正的快乐。这就是我想告诉人们的。”赵南柱通过文字,通过“金智英”们抛出许多疑问,除了读者的共鸣,更重要的是在你我的脑海中发起无法回避的提问,而这些思考将残存下推动个人和社会。

内容来自《周末画报》

撰文:朱怡

编辑:Y

图片:Getty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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